萱君_(:з」∠)_

樱井孝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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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信】难渡 整合版

*稍微修了一下,放一个整合版吧 结尾有肉预警,但我流肉多半是剧情推动用的那种……比较柴,大概就剩汤汤水水了(

死后成仙了的君主邦x真身白龙曾是淮阴侯信

笔者不会写文

1

刘邦躺在长乐宫宽敞舒适的龙榻上,往事点点滴滴在眼前重演。

宫灯幢幢,精雕细琢的香炉里细细熏蒸着袅袅龙涎,安神的薄荷脑气息透过几重纱帐,带着轻轻浅浅碾碎的蓬草汁液香……

似是故人,似是归来。

春,淮阴侯韩信谋反关中,夷三族。

故人,大概是不会归来了。

四月甲辰,高祖崩长乐宫。

变成一缕幽魂离体的时候,刘邦惊异地发现自己似乎突然“返老还童”,浑身样貌一下子回到了壮年,最为强健,精力旺盛的时候。

刘邦低头审视着自己,不禁慨然,原来人死之后,还有这种回到自己最怀念的阶段的待遇。

自己身上的紫袍银铠熠熠生辉,那时初见韩信,穿的似乎也是这身衣裳吧。

当年的淮阴侯还只是从项羽帐中走脱的执戟郎中,虽然生得仪表堂堂,却没有后来那般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捉摸。

黑白无常来拿他的时候,虽不曾行叩拜大礼,却也是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不曾有什么传说中的铁链枷锁呼呼喝喝,倒是谦敬地引着他飘飘然去了地府。

那阎王老爷生得并没有儿时隔壁阿婆口中那般不堪,在殿堂上端坐,虽语气冰冷神态疏离,和颜悦色是不曾有的,却也没有恶语相向,反而让他落座。

汉高祖的一生绝对不是平淡无奇的,但刘邦没想到,自己这一世诛暴秦灭西楚,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心里到底还是偏向自己的,这番事迹,倒赚了位列仙班的福分。

只是自己在人间尚未发丧,算来还有四天可以游玩地府的时间。

刘邦默然,又听那殿上人问,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刘邦踌躇,半低垂着头,烛光阴影里,犹犹豫豫地问,那淮阴侯功高甚至胜过我,他已经成仙了吗?

王侯将相那人轮流当了个遍,鸿鹄之志安有燕雀能知。

冥君并不直接回答,摇头含笑,说那韩信自有韩信的去处,你何苦执着。

刘邦听了半晌无言,闷闷地答,那这几日,我能逛逛地府景致吗?

冥君自是允了,任刘邦自在游玩,暗地里却唤了黑白无常,只道护好了这位汉高祖,此人尘缘了结,一丝牵绊却未曾断绝,他日未知如何,此刻却是天机不可泄露。

却说那刘邦,一路悠悠哉哉,神思不定,三日之内,从阎罗殿上逛到了三途河畔。

忘川悠悠,夹岸血红的曼珠沙华灼烧天地般将整片河水染了个红透,纤细挺拔的花瓣昂扬着挺举,河上一座伶仃白桥耸立,像是从花丛里硬生生长出来的什么,格格不入。

桥头那面貌不清的婆婆,大约就是孟婆吧。

刘邦慢悠悠踱过去,只说自己有些渴了,想讨碗茶吃,真从孟婆手中接过一碗澄澈汤水的时候,又犹豫起来,伫立在桥头踱着步,盯着那血红彼岸花出神地望着,思来想去万般纠葛,却是叹了口气,将一碗温热的汤水倒进河里。

舍不得,放不下,丢不掉。

往生桥上人影纷杂,机械麻木地抛弃过去,恍恍惚惚地扑向未来。

刘邦飘着飘着,竟欲混入着那些鬼影,偷偷过桥,孟婆垂头,也不拦他,倒是黑白无常出现的及时,拉住了刘邦衣袖,只道仙君不可。

有何不可?我只是……刘邦惊愕,差点将那个名字一下道出。

我只是寻人罢了,刘邦收回衣袖,定了定身形。

黑白无常相视无奈,卖关子也忒没意思,直截了当答,仙君此去,就算真入了轮回,转世投胎也是寻不到那位故人的。

您记忆中的那淮阴侯,人间独此一位,不会再有了。

被人一下看破心思的难堪也盖不过心里的阴霾,刘邦沙哑了喉咙,郁结于胸,几乎要呕出血来,只道辛苦二位了。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留在地府的最后一日,变得漫长得可怕,刘邦哪儿也没去,只是坐在花丛边望着桥上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影,寂静无波的河水深不见底,风景每时每刻都是类似的,奈何桥上每天都有万千亡灵要渡,彼岸花香堕也有下一株骤然开放。

故人何渡?

故人无渡。

四日转瞬即逝,刘邦即刻就要去天宫赴任,送别之时,那看起来冰冷阴诡的冥君却留了一句话予他。

前缘不易,望君珍重。

却是到南天门见到引路人时,刘邦才明白,地府众人实是没有诳他——

淮阴侯确实不会转生了。

眼前拄着银枪像是百无聊赖,银锴白袍器宇轩昂,一头银丝胜雪的人,却不是那故人的脸?

便是化成灰,他也认得的。

2

龙君韩重言初次见到刚成仙的刘邦,是受了本该值班的殿上星君之托,来接引凡间帝王的。

星君与自己千年交好,这一点小事还是做得的,龙君心里这么想着,口中应着,看那星君支吾的样子,却存了几分疑心。

这凡间帝王还有什么特殊不成?

所以当看见刘邦愣怔凝视他,急切扯上自己衣袖,唤他韩信时,龙君也不恼这人无理冲撞,面上只是淡淡的,心下有了计较,自己一向不曾在凡间招惹什么,此人这般反应,多半是和自己不久前打赌输了,被那狐狸作弄有关。

且说一月前,龙君和灵狐李太白以一棵桃花作赌,谁先引其中精灵主动出现谁便算是赢了,那李太白端的风流多情,竟是到了无情草木也要回顾三分的地步,龙君虽说着不甚在意的话,但输了便是输了,豪饮灵狐一壶仙酒,不料一梦竟是一月有余,醒来时也已不在原处,问那桃花精灵才知,李白竟是分了他一丝神识偷下凡间,好生戏耍了一回。那桃花精灵红了脸,羞意满目,低声道,狐仙大人还说,他怕是成全了您一段姻缘。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虽说只有一月有余,那神识竟已经回归本身,像是极为疲乏,唤不起一星半点这遭经历。

姻缘?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事,龙君也不愿多想,儿女私情在千万年的生命中都不曾有过星点波澜,更何况如今记忆全失,又有何惧?

手中银枪闪着熠熠光华,毕竟是自己被捉弄了一回,改日百倍奉还便是。

但这个刘邦,自己从前必然是不曾有过交集的,但既然知道自己根本名姓,对上时间倒也不差,那多半是李白种下的祸根。

也不知道自己在下界时,是否做了夺他造化的错事。

不动声色地拉开刘邦的手,龙君刻意忽略他眼中的失落,轻咳一声,简单言明来意,又着了些恼似地说了前些时日自己受的捉弄,让刘邦不必在意,若是在下界做了什么冲撞的事情,且多多包涵了。

一番话说得客气又诚恳,竟是让刘邦把万千肺腑之言从嘴边硬生生噎回了肚子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无妨。

龙君只是,长得与我一位故人颇为相似罢了。

不是他,刘邦皱着眉,却明明应是他。

眼前自称是白龙的仙君和那个红发将军在心里重合得刚刚好,就连这人站立时微微抬头的傲气,也是一模一样的。

天可怜见,刘邦心里想着,这龙君也没必要骗我,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刘邦抬头,已换了一副平日里百试不爽的好颜色,带着些亲热地问,这天宫里自己算是外来门户,无亲无故,这番造化,既然曾有幸和龙君有一段尘缘,龙君曾助益我良多,今后若是有了疑惑,可否指教一二。

白龙见这人话说得也不像是有假,心里还含了几分好奇几分愧疚,先前这人神色恍惚,生怕是自己神识曾误这人大事,又带点自己的私心——这刘邦生的,却是很得他心意的,眉目俊秀,看起来又不是那般弱不禁风,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倒是热络得很,想与他亲近。笑着满口答应,不过第一次正式见面,已经有点想护着刘邦的意思。

这龙君,倒是个好说话的。

跟着那龙君在通往天宫外殿的路上走着,青玉铺成的路面沁着温润的凉气,暗香浮动,这天宫倒是和眼前的人一样洁净无瑕,刘邦心里越发欢喜,觉得浑身都轻盈起来。

天宫倒是万事平安,众仙各司其职,各享清闲,天人有别,平日里也不便过多干涉。见过了玉帝,刘邦得了个不大不小的闲职,韩重言便欢欢喜喜地领着刘邦去了他的新府邸。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欢喜,许是结交了新朋友,又是个得心意的朋友。

刘邦院内红梅开得正好,冷香叆叆,主人好客,在中庭红梅下相邀对饮闲茶,等偶有飘落的红瓣都浸透沉淀在茶盏底,浅浅堆出一小片香红来,方才告辞而去,原本只想周旋半刻,回过神来才发现竟逗留了如此之久。

只是离开时,明明已经走远,心血来潮回头一望,却见那人笑眯眯地,半倚着门扉,向他轻轻挥手。

漾着星点月白光华的门扉就算是清雅出尘,平日应是见惯了的,自己龙宫里珍宝何其多,却突然觉得,那人身后的一栋一梁一柱,都好看得紧。

眉眼里都是笑意,真是好看得紧。

3

天宫中的生活安逸闲适,既没有温饱要解决,也没有大志要达成,成仙以后反而觉得无事可做,龙君也不能终日混迹天宫,并不会天天都能相见。

刘邦向来不是甘于寂寞的人,短短数日便把众仙家结交了个遍,把个人魅力发挥到了极致,没多久就在和左领右舍称兄道弟,东拼西凑着也把龙君的底细了解了大概。

在众人的描述中,龙君韩重言,其本身是一条白龙,虽然不会主动斗狠争凶,性格却是极为争强好胜的,一身武艺非凡,银枪如雪花纷飞,触之逆鳞必死,熟识者深知他看似热情,实则孤僻。龙族与得道成仙之人本源不同,虽然相互有条框束缚,实是无干系的,故而常有仙君怕这白龙,各路精怪却又多半和他相知相熟。

刘邦却是不怕的,东家贺信西家祝礼收讫,就立刻抓紧了一切机会与韩信厮混,又能投其所好,真真儿如鱼得水,一来二去你来我往,刘邦摸熟了去龙宫的路,韩信也逐渐成了刘邦府邸最熟识,最常见的客人。

这日韩信又来找刘邦消遣时间,见了刘邦,却不曾像往常一样提起一路种种趣事,却领了一人出来,说是喜事一件,一见面,刘邦竟有些恍惚,虽说隔了些时日,灵魂年轻了几十岁,但眼前的人,分明是张子房。

张良面上淡淡的,也不见多少惊异,只是施了一礼,道一声君主,当日一别,多时不曾相见了。

三人落座,一番交谈,方知张良潜心修行,本就有一丝仙缘,又得了一本记载过去预知未来的言灵之书,天道所酬,得道飞升,来的路上恰逢白龙自东海而起,以为异像,没料想认出了故人,震惊之余也对当年战必胜攻必取的淮阴侯有了一个信服的解释。

韩信虽然不记得当年旧事,但思来想去,把人带给刘邦是不错的,先前刘邦说自己无亲无故,来了这张子房,他此后在这天宫中,也算是有一位渊源颇深的故人了。

张良默然,看白龙神采飞扬讲述一路经历,复看刘邦满面春风应和连连,两人熟稔非常,白龙却又对过往一无所知,心里纳罕,他们倒是比先前还要亲近诚恳了许多。

或许过去的事,几分为真,几分是假,自己从前倒是疏忽了。

然而张良并不知道,此刻的刘邦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下界时他们各自的结局,太过触目惊心,万一韩信想起了过往,如今种种安稳气象怕是不可能了,更别谈进一步接触。

闲谈毕,此次韩信前来还有惯例的折子要递上,眼见时间不早了,便先告了辞,招手一阵云雾纷飞,幻化出的白龙原型平地而起,划出一个流畅的弧度,气宇轩昂,龙吟凌霄,顷刻已然远去。

院子里的红梅已谢了大半,许是天宫水土不同,或是这梅花品种有异,花瓣才从墨绿根蒂处飘零散落,顷刻间枝头就鼓囊囊结了果子,半青半红,鲜艳可爱。

刘邦引张良在台阶上随意站着,像是在看那梅花梅果,又像是在看什么远方难以触摸的东西,半晌也不言语,回头拉住了张良的手,目光灼灼,只是问,子房可知道,我现在唯一想要的是什么吗?

张良盯着眼前人年轻的容颜,念及过往种种,也不想继续装傻,只道君主何必执着,那个战必克攻必取的韩将军,龙君记得也好忘却也罢,早已不在了。

刘邦闻言,身形一滞,却坚定地引张良看那梅树,问他可知此花飘零,何如。

落英缤纷,张良答,纵是缤纷,花落为死。

刘邦眼里看着那红梅潇潇洒洒地落在院里的莹莹玉砖上,却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接着说花落的下场,只说自己爱极了这株红梅,挺直了腰板地傲,又安分随流地折,看起来好像是为自己所用,骨子里的东西却怎么抓也抓不住。

子房啊,刘邦叹,我知道是他,你无需劝我,认错他是不可能的。

我已经,已经不想再失去一次了。

从前那梅凌霜傲雪,我爱他恨他,宠他又忌他,而今,这梅生在天宫玉阶,我亲他近他,与他结缘,过往种种皆随风散,不提也罢。

长乐宫中曾有一梅,我曾折了它悦我心意,那段折枝放久了,最后被宫人舍弃,于我有恩,我又爱它,我却不曾渡它。

此梅虽然得我心意,我还不曾取名,子房你意下如何?

刘邦说着,转而认真地看着张良,眼里虽然含着笑,张良却觉得心里异样地酸,诸多事端串联起来,却是爱恨情仇交织到了一起,思忖片刻,对刘邦作了一揖,恭恭敬敬地答,此梅为信。

刘邦见他如此施为,放下心来,便领张良回厢房安坐。

4


如果说近日龙君有什么烦恼的话,大略是对那月自己的一部分在凡间的所作所为的好奇和些许羡慕,还有对那句“姻缘”的,若有若无的在意。

和刘邦日益亲近,已经到了无所不谈的地步,但是每次提及下界时的事情,总是会被那人用别的话搪塞过去,如果说自己不怀疑,倒变成了十乘十的假话了。

难道当初自己夺人所好了不曾?

龙君心里这么想着,却只是一如既往地和刘邦谈论着龙宫新奇的见闻。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算表面上刻意隐而不发,也会在长久的暗自思忖里逐渐盘根错节抓住整个心脏,在每一次脉搏跳动的时候碰撞出阴郁的火焰,进而将所有顾虑和理智全部燃烧殆尽。

韩重言实在是太想知道,此刻在他对面几乎可以说是保持着温柔笑意的人嘴里眼里心里,说着看着想着的那个“韩信”,到底是什么样子,到底是什么脾性,到底和他经历了怎样的一段故事。

这话虽然想来别扭,毕竟好奇的事情其本身就是自己,但是总觉得有根难以忽视的刺,硬生生扎在心里,拔出来的话本能地觉得可能会肌肤破裂献血肆流,但是放之任之,那处地疼痛就越发明显起来。

刘邦不愿说,龙君也不愿相信他人说辞,更不愿去人间找寻捕风捉影的传说,辞别了刘邦,又想起了日前所见另一位故人,那位名唤张良的得道智者。

过不得山,绕路还不成?

张良当日应了刘邦,自是不愿说的,他看着眼前再次上门来纠缠的龙君,思量着,几次三番这般相处也没有一个像样子的结局,若是让韩信去下界得知了加上恶意编纂杜撰的“过去”,倒不如……

缘分这事,玄之又玄,自己也不是善结红线的月老,倒不如让他们自己决定。

张良唤出了自己的言灵之书,据说此书上能予人启迪拨开迷雾窥见未来,下载星罗万象点破迷局览遍过往,心灵纯洁的有缘之人持执念而与之相见,都能完成自己的心愿,得其指引,一窥究竟。

就算成全不了,或许也能了结吧,张良这么想着,且看天意如何了。

无论怎么看,这两人,还真是孽缘了。

韩重言是知道此书的,听张良言明使用方法,心里捻着口诀,再看那书时,言灵之书发出淡淡光华,竟是逐渐幻化出一面宝镜,镜中所见,皆与捻诀之人心之所向有关。

白龙定定地看着镜中另一个自己的一生,心里泛出异样的悸动,从与刘邦初见时开始,到胸中沟壑相剖,那紫发紫眸之人为自己解衣推食过心置腹,到征战四方与天下谋,定汉家基业,却和那人渐行渐远,猜忌和怀疑陡生,乃至最后的最后,他看见走向长乐宫中的自己,没有回头。

短暂的记忆走马观花,忽略太多的细节,大多与天宫中能牵动自己思绪的那人有关,每多看一分,左胸异样的感触就越深一分。

龙君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红发的自己,看到自己情动痴态,看见自己满腔热血,看见自己与命相争,看见自己与刘邦生生死死纠葛了几十载,似乎有一处被尘封的东西即将冲破封印,撕破牢笼,有一个声音在痛苦地,绝望地阻止他继续回想,继续思考。

甜的、酸的、苦的,统统涌了上来。

不要想了!不要!

不要继续想下去!

不要回头!

头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那个声音凄厉地嘶吼着,像是要挣脱什么禁制,神魂摇荡,根基触动,龙君强行调息想要稳住心神,言灵之书却突然漾出异常明亮地光,把使用者整个笼罩其间,张良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发现自己突然无法控制书的动作了。

一声龙吟伴随着开那团奇异的光炸裂开来,一身银铠的韩信浑身颤抖着拄着银枪半跪在原地,目眦尽裂。

他看见走进长乐宫中的自己并不是赴宴而是丢了一条性命,面容平静安详,像是料到了这一天终究会来临,他也看见自己的那一缕灵魂用银枪贯穿元神,用最后一丝力气封印了这段回忆。

再见了。

然后一切,归于虚无。

5

距离龙君想起自己作为韩信的短暂三十五年记忆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刘邦也已经小半个月未曾见到那条白龙了。

这一日终要到来,刘邦心里明镜儿似的,纸是包不住火的,或许与其让龙君从其他渠道得知不完整的故事,还不如让他直接找回真相。

虽然这真相,刺痛残忍,罪无可恕。

刘邦坐在中庭梅树下,摩挲着手里的酒杯,清冽的新酒入口甘甜,却包藏着丝丝入扣的冰冷苦涩。

张良看着自己的知交神采全失,心里不忍,又不知从何劝导——情爱之事,贤者知其苦,却不知其所以然,也只好静默地陪着他,看那酒中落下片片花瓣,一圈一圈涟漪伴随着微风在酒液里翻滚徘徊。

神仙好像是不会醉的吧,视线不知道在望向哪里的刘邦突然开口,子房,神仙真的不会醉吗?

还不等张良回答,刘邦低低地笑出声来,像是压抑到了极点,笑得呜呜咽咽地,像是哭泣一般,又确实是在笑的。

我真想好好醉一场,子房。

像是汹涌海水倒灌,酒杯里的甘甜全部幻化成了苦涩,紊乱的气息和打开的气管让刘邦咳喘起来,张良伸手想安抚刘邦,却看见那张永远平和骄傲的脸上,涕泪纵横。

像一个无措的孩子。

他怎么会原谅我呢,他全部都想起来了,他……

子房,我没有办法,之前没有办法,现在也还是没有办法。

子房,你说我要怎么办,我……

骤然失态的刘邦咬着牙,握着酒杯的手颤抖着,从手肘开始的颤抖,像是要紧紧地抓住什么一定要得到的东西。

子房,我对他,是不一样的。

站在悬崖边上的人,因为对坠落的畏惧和深不见底的未知恐怖,多半会选择紧抓住身边的一样什么东西,人们常称之为希望,所谓希望,或许就是悬崖边最后的一根不知何时会断裂的藤蔓。

张良突然觉得,刘邦一直站在一个离他千里万里外的悬崖上想抓住天上的太阳,伸出手去,半身前倾,顷刻间就可能粉身碎骨,而这根他一直紧紧抓住的藤蔓,或许在不久前被自己亲手折断了。

希望到绝望的距离,也不过这一刀而已。

这两个人,上一次的结局他无计可施,这一次他似乎仍然,并不能把任何一个人拉上岸。

对于情爱,张良是极度陌生的,但这一刻,他似乎能感受到那种异样的情绪,和上次韩信使用言灵之书时类似,悲伤、痛苦、和难以形容的执着。

他们是,相爱的吧?

张良这么想着,爱是什么呢,爱是痴迷,爱是取舍,爱是毁灭。

对自己的这两位渊源颇深的好友来说,爱是跨越万水千山的成全和伤害,爱是欲擒故纵和得寸进尺,爱是被每一次将信将疑、得寸进尺切割得体无完肤,最后却因为难以挽回的必然结局骤然涅槃的劫数。

几乎是带着悲悯的,张良突然明白了这两个人身上发生的种种他本不能理解的事情,所有的试探和伪装都有了完美的解释,所有的与众不同和死心塌地都有了适合的答案。

难道漫长时光里纠缠至今的淮阴侯和君主,真的要形同陌路了吗?

张良冷眼看着,心里酸楚起来,却没意识到,怀中的言灵之书从不知何时起发着光,竟是又一次自己打开,光华耀目。

相传言灵之书能给有缘人指点迷津,道破天机。

此刻的刘邦,被言灵之书发出的光芒吸引,沿着指引——刘邦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那飘飘洒洒的梅花竟凝出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天宫明亮柔和的日光下,笑盈盈地回头,声音听不真切,像是隔了一片宽广的海。

但那眼神细致温柔,刘邦是万万不会认错的。

这是他的重言,这是他的韩信,这是他的将军,这是他的龙君。

他的韩信,是爱他,是恨他的韩信。

就算形同陌路,就算被他刀刃相向,又有什么需要害怕的呢?

根本,就没有任何要害怕的东西啊。

爱是什么?

恨又是什么?

怕的又是什么?

刘邦像是骤然从内里焕发出生机,举起酒杯给张良看,说,子房,你看,花落不成泥,杯酒就可以延续。

爱是并不听天由命的勇气,是努力寻觅同舟共济之路的执着。


6


刘邦要去龙宫找韩信。

他带着一坛落了一捧红梅的新酿的酒,带着满腔急需倾诉的爱恨,带着直截了当的勇气和志在必得的信念。

上一次他赌韩信国士无双,这一次他赌韩信想他念他。

赌韩信仍然爱着他。

伤害可以被时间湮没,却是无法消除的,刘邦深知这一点。

无所谓了,这一切都,他念着,没有你的话,这一切都……

碧波万顷之下的龙宫一片平和,没人拦刘邦,刘邦越走越急,恨不得立刻攥住白龙的手。

盈盈一水间。

眼前的龙君看起来平静而温和,像是早就知道刘邦会寻上门来,挥退左右,也不客套,开门见山。

我以为你会更早一点来,白龙笑着,眼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闪烁。

韩信,你听我说,刘邦突然伸手蒙住眼前人的眼睛,另一只手紧紧抓住白龙支在桌上的右手手腕。

你听我说。

我在听,被抓住手腕蒙住眼睛的人也不挣扎,安安静静地等刘邦平稳呼吸。

韩信,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像是用了毕生的气力,刘邦从座位上站起,松开禁锢白龙的手,深深地望到他的眼睛里去,又突然把眼前的人拥入怀中。

君主倒是难得说了一句真心话,韩信笑了,尾音带着可以轻易察觉的颤抖。

你这又是要做什么呢,韩信从原本的一动不动,突然挣扎起来,却又是小心翼翼地挣扎,生怕出了一丝一毫差错。

但不会有这样的时候了,韩信,我的韩信,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已经没有别的需要考虑了,刘邦搂着白龙后脑顺势蹲下,和眼前的人交换了一个被泪水打湿的吻。

别的什么都不要紧,刘邦想着,我只想要你。

只想要你而已。

肉肉还是去微博吃吧

【END】

稍微改了一下…挑了一些错别字,修复了些许剧情bug…车部分其实就是他们互相表明心迹啦,没(lan)有(de)改,放一个完整版233333

之前有纠结过怎么让他们打破平稳而畸形的平衡,最后还是借子房之口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邦邦和信信实在是太好太好了……

我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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